四喜丸子就酱肉

.【蓝莲】——琅琊榜前传(36)【连载】

(十四)3

见蔺晨他们已进屋,长苏并没有多想,由着黎刚扶进屋坐回床前的圈椅中,伸手接过黎刚递过来的白色瓷盅,端到嘴边揭开小盖,体会鼻下这热气升腾的微熏。

自从入秋以来,天气转凉,蔺晨会在餐前给长苏加一顿热羹,或是海棠红盏盛的百合蜜,或是淡青瓷盅盛小枣白藕鲜芦羹,天天换样换花色。

今天这碗是梨羹,那扶桑运来的梨个大汁多,果肉黄白细腻,润甜可口,被蔺晨削皮去核,完整的放入瓷盅内隔水慢慢炖了很久,已化至透明,在卵白莹润的瓷盏中,梨肉晶莹剔透的拥着一汪甘露。蔺晨是爱美的,在这满盏的玉色中特意点了三颗枸杞,如朱唇含樱,似花蕊绽放,让人舍不得入口。每次长苏都是将瓷盏捂在手里,熏着、赏着、想着。

“少帅,趁热喝吧,快凉了!”黎刚在身边提醒着。

“哦。”长苏从沉思中回过神,低头用汤匙慢慢喝完,将碗递给黎刚。

趁蔺晨没有过来,长苏从枕边取过一个布包,仔细的放在长案上打开。里面包得是卫峥从金陵回来时十三叔给他带回来的几件东西。

卫峥月前回西越时跟长苏说过,金陵府里的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已消无殆尽,仅有这个老琴师隐名埋姓藏在金陵,留意着林府是否能有旧人回来。那日卫峥他们夜探林府时,恰被老琴师发现,一路尾随至客栈,见得卫峥。卫峥认出他原是夫人的琴师,在府中教少帅琴艺近十载,又是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便告知少帅尚在人世的消息。那老人家感恸天地之余,留下藏身地点,千般叮嘱卫峥转告小主人,将养好身体后定要与他联系。

这包裹里的几样东西是十三叔在查抄帅府时,趁乱从自己的书房里抢出来的。

一枚玉蝉,是当年黎崇老恩师所赠。想当初在老恩师膝下受教多年,却从来自恃天资聪颖、刁顽不逊,让老师费了多少苦心,一张张批注、一句句教诲如今铭刻在心,而本是告诫自己的这一信物,当时却不明老师的真实用意。

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盛阳之仲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

本是天资绝美,自得于山水之间而与众物无求的秋蝉,最终仍逃脱不了四伏的危机,雀喙、螳刀、蛛网、虫袭……即便奋翅高飞逃离了同类的加害和威胁,来到人间圣地,本希望在人类的善良之下栖身于茂阴静僻之处、了以一生,却不想反被捉去入了庖夫之手,成了人们火中之餐、腹中之物了。

诗叹鸣蜩,声嘒嘒兮,盛阳则来,太阴逝兮。皎皎贞素,侔夷节兮。帝臣是戴,尚其洁兮。

长苏哀叹此禅,叹其滥觞之绝美,哀其结局之可悲!

恩师是否当初就想提醒自己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劝自己及早抽身远遁天涯?只叹当年气势如宏,如何有此悟道。如今信物尤在人已阴阳相隔,只怕自己若仇人不杀,沉冤不报,再绝无归隐之心了!

包裹中还有一对小叶紫檀木的镇尺,是霓凰所送,此时物在身边人却天各一方,只怕日后也……长苏不想往后想,将镇尺拿在手中一寸一寸的抚摸着,看着绛紫色的木块中隐隐闪悦的金色牛毛细纹,细细的闻着紫檀散发的沁人清香,如霓凰就靠在身旁……

余下的还有一把折扇。

这是一把梅箓16档折扇,一尺余长,由牛角钉固定,扇形上粗下细,水滴小头,轻便顺手,舒展如意。大骨上分布着梅花鹿般的小朵乳白色指纹花斑,似繁花盛放,疏密自然相映成趣,到竹地时又演变成青灰色,相互融合交织在一起,愈显得高雅奇崛。大骨内贴着与小骨一致的清白的陈竹,均选自天目山三年龄沃土之地的玉竹,专门在入冬时节择日截下,又经过工匠细细的水磨打光,已莹透如玉、冰清肌洁,有灵透光熟之感。配上素色绢纸扇面,一尘不染,拿在手中出怀入袖定显持扇之人儒雅如仙。

这是长苏当年在父亲书房的众多藏品之中,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把素扇,本是他吟诗赏赋之时把玩的心爱之物,此时再次打开摇了两下,已再无往日的潇洒,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忽然又审视了一下这未提一字的素色绢纸,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才又轻轻合上,包裹了起来。

 

 

(十四)4

今年琅琊山的冬天来得早了一些,大雪节气过后已下了三场大雪,这几日冬至临近,更是寒冷异常。早上长苏醒来时见屋内灯烛尚未熄灭,以为天气尚早,但见黎刚已经端热水进来,便知道是天气阴沉。

“蔺晨还没回来?”长苏边洗脸边问。

“回来了,去跨院看暖阁呢。”

“这种生火暖宅的事情,别让蔺晨做,他太累了。”长苏叮嘱着。

“是,甄平一直跟着,蔺公子说头一月他需要每天去试几回温度,余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长苏听后,也只好作罢:“天这么阴,又下雪了!”

“是,昨晚就开始下,挺大的,看样子还得下一天了。”

长苏抬头望向窗外,垂帘已然打起,外面肃穆寂静、了无生机。雪天原是长苏最喜欢的天气,喜欢在雪地里打马球、喜欢在雪原上猎狐、喜欢在雪中赏梅花……只是如今这茫茫大雪,让他首先想到的是梅岭,想到的是火海截杀。快一年了,仇人却还出入朝堂,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自己何时能……

长苏咬了咬牙,胡乱吃了些早饭,便让黎刚扶自己开始锻炼走步。

因天气寒冷,这些天长苏只能在屋中锻炼,蔺晨的腿已然痊愈,如今手杖已归长苏使用,两人身型相仿,长苏试了一下十分顺手,便没让蒋轩调整,如今他一手拄杖,一手扶着黎刚,也能在屋里走几个来回了。

“这么着急就练上了。”蔺晨挑开棉帘走进屋。

“你怎么穿着单衣就跑进跑出的。”长苏看着蔺晨衣衫单薄有点着急。

“没事,就隔壁,两步我就跑回来了。”蔺晨见长苏在厅堂站着,赶紧将身后的门帘掩好:“还是屋子小暖和,你那小狗窝能孵鸽子。我在暖阁地下做了暖道,炉火在屋外点,以后填碳就不用进屋了,既不打扰你又没有烟熏,脚底下还暖和的都不用穿鞋,舒服极了。只可惜是今年新屋,室内潮气太重,你还是在我这里先忍一冬天吧。”

“怎么,想轰人了!”长苏拄着杖,直了直腰,开始斗嘴。

“轰,早想轰了,没良心的!说吧,昨晚又胡思乱想什么了,一宿的翻腾。”蔺晨嗔怪着,走到窗前的长案上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长苏没回话,给黎刚使了个眼色,自己靠着身后的桌子站稳了,黎刚松开手,赶紧到火盆的支架上给蔺晨把热腾腾的早饭端过去。

“这还差不多。”蔺晨沾沾自喜:“我教你练得气功练了没有,别总着急练腿脚,气血通顺了一切才迎刃而解,那气功或坐或躺都能练,一早一晚不得少于半个时辰啊!”

“快吃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吃凉了又要抢我的手炉暖肚子了,我可不给啊”长苏边说边扶着黎刚走回床边,坐到圈椅中,伸手给蔺晨剥着鸡蛋。

蔺晨停下筷子,看着长苏修长的手指笑了笑,伸手跟腰间抽出一支竹笛,放在桌子上。

“什么?”长苏问。

“给你的,别嫌旧,这是我以前的,刚重新贴过膜。本想给你做支新的,结果试了几支都不如它好吹。这支是湘妃竹,长短粗细正好,音色准,最大优点是吹着不用费力气,如今你气息好一些了,可以试试看,好使就留着玩,消磨一下冬日的时光,省得整天胡思乱想。”说完也不看长苏,只顾低头吃饭。

帅府中备有琴师乐府,笛子曾是长苏首学的乐器,而且常年随身携带,只是梅岭一劫都焚尽到烈火中了。长苏将这只笛子拿在手中细看,质地坚实、纹理细密、管身直圆、厚薄适中,从手感上长苏就已断定是把好笛子,又被蔺晨养护得如此之好,可想定是蔺晨心爱之物。

见蔺晨抬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长苏直起腰,举横笛在手,嘴角后收,面含微笑,双唇放松合并,集气流于一束,轻开双唇,一股气流向下匀速吹进笛孔,随着气息带出一段宁静的引子,似晨雾依稀、楼台亭阁、小桥流水般诱人,荡涤之声萦绕梁间。

这笛子果然如蔺晨所说,发音准而且灵敏,音色柔美,用气量极小,很容易就吹出高音和泛音,长苏心中欣喜,转而吹出叠音、打音、颤音等技巧,使乐曲变得快乐动人。

啪、啪、啪,蔺晨拍着手,脸上洋溢着少有的轻松和快乐:“不愧是音律大家,这麽久没练过,一吹就能如此悦耳。陶醉啊。”

“真是好笛子,这只笛子的取材只怕十年能找到一株就不错了,给我了,你吹什么?”长苏心里喜欢却又不忍夺了蔺晨的爱物。

“吹牛啊,你不是早就给我封了一个吹牛大将军么。”蔺晨笑着说:“好了,记住先吹小调,别累着。躺下吧,该诊脉行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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