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丸子就酱肉

【蓝莲】——琅琊榜前传(8)【连载】

(五)5

 

一进院门蔺晨冲着迎过来的蔺安吩咐着:“叔,把一筐冰块放到廊下,其他的吊到前院的水井中,别吊太低了,离井口保持三尺的距离。”“卫峥,把你们的水囊都拿来,将冰砸碎一些装进去,送我屋里去。”口令准确简单,说完后自己拿起那个包裹迈步进屋。

进了屋,蔺晨见大家都在,也顾不得客套,冲着父亲便问:“如何了?”

“伤口状况还好,仅是红肿,未见大块脓液!”老阁主回答者。他们在蔺晨带人走后,将林殊身上的伤口较大的几处护板折起,检查了伤口的情况,随后正看着蔺安取来的一包犀牛角确定着炮制的方法。

“那好,这里有新鲜的桑白皮,我去年入冬时新采的。”蔺晨边说边打开他拿进来的包裹。包裹被几层棉布厚厚地包裹着,打开棉布,可见棉布中还垫着湿润的细沙,再往里又是一层棉布,打开后先看到的是两块两尺长的宽竹板下夹着的几层鲜竹叶,解开鲜竹叶,便是一层层被压得平平整整的、新鲜如初的桑白皮了。这新鲜的桑白皮被蔺晨压制好包裹在竹叶之间,又用透气湿润的沙土和棉布包裹,存放在冰冷的山洞里,过了一个冬季竟仍如新采制出来的一样。

看到如此鲜整的桑白皮,荀珍紧绷的脸上重又显出了笑容,眼里满是欣喜,兴奋的跟老阁主说:“好啊,犀牛角可清热凉血、能治痛疽肿毒,现在又有这么鲜的桑白皮,汁液涂之、白皮覆盖,既可消毒去肿解痛,又有利于肌肤润生,历来就是药中奇品,只是此物极不好存储,民间多是退而求次晒干入药,连那日给林殊缝合伤口时用的桑白皮线还是我用了多年时间才积攒下来的,如今有了这两样东西,那孩子就可救了!”

一听荀珍这么说,蔺晨紧绷的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继续跟长辈们说着:“爹,制药还需时间,您和叔伯们今晚回去制药,我在这里守着。我已经把冰带回来了,今晚用冰先镇住他的主脉,应能把体温控制住。晚上我再做一些蛋黄松节油,明天好配着叔伯们做的药敷在伤口上。”

蔺阁主原本见到这些救命的药本很是欣喜,但一听蔺晨说要留下陪林殊,又见他面容消瘦、气喘不匀,心里却有不舍,可转念一想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犀牛角需要细细研磨,明天用量又大,还真得几个人共同干上一晚上,林殊这里却又离不开人,一时如何定夺竟犹豫不觉。

“蔺兄,暂且依晨儿说的办吧,晨儿医术长进如此之快,办法如此之奇,让鄙人都已侧目了,我会把应急的药物都留在这里,交给晨儿的。”荀珍劝着。

“蔺阁主,我今夜陪着少阁主!”卫峥此时已用盆端着着几个盛满了冰的水囊站在门口,见蔺晨看了自己一眼,便随即说着。

“好吧,也只能如此,你要小心,不可乱来,明白吗?”蔺阁主目光忧郁的看着蔺晨。

“放心,我明白!”蔺晨终于等到父亲的同意,心中十分高兴,比听荀叔父的夸奖都高兴,而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五)6

见父亲和各位叔伯拿着犀牛角和桑白皮回西院去了,蔺晨赶紧招呼卫峥他们端着一袋一袋的冰水囊进了屋。他先坐在林殊身边仔细号完脉,伸手在林殊嘴边和鼻尖处试了一下体温,便抬头用目光在屋里找寻着什么同时问:“蔺安叔,我爹他们昨天喝的酒呢,还有没有?”

蔺安赶紧走上前来回话:“还有一点。”“快去给我拿来,再找一坛酒来,要烈的。”蔺晨命令着,可听听没有回话抬头一看蔺安还满脸疑惑的愣在那里;“看我干什么,快去!不是喝,是给他擦!”蔺晨用眼睛瞪着蔺安说着。蔺安猛然醒悟,赶紧往前院跑。

蔺晨轻轻的把林殊两个手腕、脚腕、腋下及大腿根部的护具解开翻起,揭开覆盖的棉纱,露出皮肤。这个地方或是因为当时有铠甲相护、或是因为在人体中位置隐秘,因此外伤并不严重,同时又不是锉骨的位置,因此除了被近处伤口带得引起红肿之外,皮肤还是比较完好的。

此时蔺安已经把酒端了过来,放在敞口的碗里,还递上来一快绵软的布巾。蔺安照顾了蔺晨十几年,只要明白少阁主的用意,接下来的配合会做得非常到位。

蔺晨沾着酒反复轻拭着林殊这些暴露出来的皮肤,又将装了冰的水囊靠在这些位置上镇着,同时在额头上和两颈边也敷上了冰囊。然后接过蔺安递过来的温水和竹吸管,先自己端起来轻轻押了一口水尝了尝,“温的,放了盐。”蔺安明白蔺晨的用意,冲少爷说着,蔺晨对着蔺安笑了笑,便一管一管的慢慢的喂进了林殊的嘴里。边喂边听着林殊喉结处下咽的声音,调整着推管的速度。

这一个多时辰,蔺晨就这样一个位置一个位置给林殊擦着、敷着、喂着、听着,一刻不停,直到二更。渐渐地感觉到林殊嘴唇不那样鲜红了,用手再试了一试鼻尖和门眉的温度,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蔺晨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眼紧张的站在周围的众人,挑了一下嘴角,轻轻的说:“好了,控制住了,我和卫峥留下,你们就都下去休息吧,明天会很忙。蔺安叔,请告诉我爹,林殊今夜温度已经控制住了,让他们准备好明天换药。然后给我拿些煮好的鸡蛋过来,我做油用。”

 

 

(五)7

 

屋里安静了下来,卫峥被蔺晨安排坐在林殊床边去听呼吸的平稳度。镇在林殊身上的冰囊已经撤下,需缓一会儿再放,否者又会引起冻伤,蔺晨利用这个时间,把蔺安端过来的一盆熟鸡蛋挨个拨开,将蛋黄全放在一个陶土锅里逐一碾碎,然后放在火盆的炉火上慢慢的炒拌着。

火红的火苗映着蔺晨已见棱角的脸颊,忽明忽暗,就像蔺晨此刻的心情一样忽紧忽松,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双唇衬着闪动的火光,使整个人如雕塑般定在那里。可是蔺晨此时大脑正在飞转,一个主意今天被他无数地在脑海中提起来,又无数次的放下去,在山里奔走的路上,在给林殊擦拭的时候,在此刻!

这个办法行得通吗?蔺晨第一次犹豫了,他拼命的想着这些年书中讲的、民间传的、世上见的一切有关的信息,筛除、判断、推理、论证着自己这个办法。为了实施这个办法他成功的利用卫峥把父亲支走,毕竟太冒险了,毕竟是没有人用过的办法,可行吗?用好了,林殊便可过了这道关口,用不好,对林殊会有危险吗?若仅仅搭进了自己,应该无妨吧。再想一想、 蔺晨你再好好想一想,对林殊是否万全,细节上还有遗漏没有,蔺晨反复地提醒着自己。

卫峥一直坐在床边,一会儿看看少帅,一会儿看看蔺晨,一个躺在那里不能说话,一个坐在那里不想说话,这屋里死气沉沉的,让卫峥更有些紧张了,只好试着学蔺晨的样子去摸少帅的脉搏,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没感觉到什么。想自己参军之前也是跟义父采买药物闯过几年江湖的,如今这看家救命的本事怕是早已被自己遗忘殆尽了。

陶土锅里的蛋黄已渐渐从金黄色变至焦黑,蔺晨一面移动着锅与炉火的位置,一面细细的炒拌着,渐渐地焦黑的蛋黄渗出了褐色的油,越来越多,直到褐油与焦黑的蛋黄彻底分开层次,蔺晨才将锅端离炉火,放在一个炉边的木板上,然后起身走到床边。

“弃武从医吧!”看着卫峥握着林殊腕脉的拘谨样子,蔺晨笑着说。

“如今再学,只怕太晚了,还是你来吧。”卫峥也讪笑了一下,忙起身将小凳让给蔺晨。

蔺晨也不客气,坐下来细细的诊着,又探试着林殊嘴唇和眉头的温度,点了点头,用低低的声音问卫峥:“还不错,不太热了,气息也平稳多了,今夜应该没有大事。你累么?”

“不累,我们战时经常十天半个月都睡不了整觉,早都练出来了,没事的!可是你很累了吧,近几日为了少帅你消耗的太多了。”卫峥有些不忍。

“是啊,累了,明天还要换药,今天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应该没有大碍,我想…..你能否回厢房去休息,这里只剩一张空床了,而我一个人惯了,人多睡不着。”蔺晨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跟卫峥说着。

“行,那我就先离开,我睡觉轻,有事就请随时唤我。”卫峥第一次听见蔺晨略带有请求的口气,很是诧异,但见他一脸倦容,实在不忍让他再为小事费心,便一口答应下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蔺晨行了一个大礼便退了出去。

卫峥忽然行下的大礼让蔺晨楞了一下,一股暖流荡漾与心。罢了,同是为一人,只当为他受的吧。

送出卫峥,蔺晨轻轻锁上了房门,心中暗笑:还是军人好骗,一句话就哄走了。再转过身来的蔺晨,脸上已由特有的亢奋代替了疲倦,是需要试一试了。

 

 

(五)8

 

蔺晨深知依林殊目前的伤势,这身上的热一旦发起来,就会非常凶,而且会不断严重,冰镇只能解一时之危,而药物又需要时间才能起效,若没有其他的办法,这头几天可是非常危险的。而自己是唯一在这几天被林殊的寒火之毒和疮毒反侵过,同样发过热却又恢复了的人。这一定说明自己身上已有了一种能抵御这些毒的东西,可是如何给林殊呢?用气息?不行,只能贯通经脉,唯一的办法是用血液了,将自己的部分血液直接渗进林殊的身体里,这也许是最直接的办法了!虽然蔺晨从来没有做过,但当方案经过他的脑海反复论证了之后,蔺晨决定再一次铤而走险。

蔺晨先试了一下林殊的体温,果然象自己推断的那样,温度已开始升高了,嘴唇再次出现了血腥的红色,唇边越来越干燥。蔺晨将林殊的身体放正,把冰袋重新镇上。然后端过一盏清水,先用银针将自己无名指刺破,滴入几滴鲜血,再回到林殊身边,在他手指包裹的缝隙处刺进一针,也滴入几滴鲜血,然后紧张地注视着。好,融了!蔺晨心中欣喜,一切条件都具备了。

蔺晨起身在屋里找了一个一尺高的长几,横跨过林殊的腹部位置架在床上,然后把林殊的两个手臂轻轻托起,用布绳固定在长几边框上,再将手腕向上摊开。

床头烛台已被调亮,蔺晨从桌子上取来刀具和药品放在床边,将自己的袖子高高的系在上臂处,取酒将双臂和手清理了一遍,便轻轻跃身,稳稳的面对着林殊盘坐在了长几上。伸手先将一块厚棉布铺在双膝上,再看了林殊一眼,默默说了一句:“有我在,没事的,坚持!”

林殊腕部上方的护板前部是由多个小护板组成的,原本是蔺晨为方便小位置检查伤口特意设计的,当下正好用上,蔺晨分别将林殊两个前臂靠手腕处翻起一寸多长的小护板,在伤口中各找寻到一处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分别清理干净,再将林殊的手腕向上平稳的放在自己的腿前,然后拿起轻薄锋利的柳叶刀避开自己的腕脉,左右开弓在双臂上斜着拉开两道口子, 两股鲜血立刻流了出来。蔺晨迅速翻手将自己双臂流血的刀口稳稳地压在林殊的伤口上,再双手握住林殊的上臂,自己舌抵上腭,闭目凝神,气沉丹田运至左臂,将血液慢慢推压下去。而右臂却运气息往回收起,将林殊的血慢慢的往自己身上回带。

蔺晨轻缓的控制着自己的气脉,让从左手运过去的内息跃过血液通在前面,他知道血是没有办法随气脉通路而走的,仅能是渐进并行,自己需要做的仅是在刀口处用外息将自己的血压入林殊体内,然后用气脉疏引经络,让外入之血顺利的进入林殊自己的循环,这压进的血不需要多,但需要持续。

蔺晨将气息在林殊任督二脉之间运走一周之后,带入林殊的右臂,从这里带回自己的身体,回归丹田后重新送出,同时借力让林殊的伤口处的血液渗入自己的伤口,将内毒释放给自己。

直至将近五更,蔺晨一直就坐在那里,控制着眼前的一切,同时留心着自己双臂的感觉,左臂是渐渐清凉的感觉,而右臂已经开始发痒,发麻,看来自己推断的是对了,这种感觉说明血液已互相渗入了,剩下的就应该靠林殊体内的应变了,若按林殊在军中的说法,应该算是我把援军给送过去了吧,那就请好好打仗,坚持住!

 

 

(五)9

见夜色渐去,蔺晨知道大家快过来了,赶紧封住两人的气脉,收了气息。迈下长几,顾不得腰腿酸麻,赶紧回身先将林殊手臂上好药,解开绑带,将护具重新系好,再把所用之物放回原处,这才发现火盆台上的那碗鸡蛋油,不由得叹息自己怎么也开始忘事了。

刚刚包好自己的手臂,蔺晨便听见院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忽想起房门还是锁着的,赶紧走过去打开门栓,然后索性开门迎了出去,一边张开嘴打着哈气,一边软软的靠向门框。

见迎面走来的是老阁主,蔺晨赶紧撑直了腰,挤着笑说:“爹,还是自己屋里睡得舒服,还没睡够呢。您是来看长苏吧!”

蔺阁主他们也是忙了大半夜才准备好了一切,直到黎明时分大家才小眠了一下。天亮时,蔺阁主第一个醒来,见素谷主和荀珍还闭眼靠在那里,也不忍打扰,就轻手轻脚的出门径自赶往东院。

进了屋,蔺阁主也未搭理蔺晨,直接来到林殊床前,先试了试温度,然后又诊了一会儿脉,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还好,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天了。

老阁主一抬头发现侧榻上的被盖整齐如初,才想刚进来时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苍白脸色,不由得望向蔺晨,只见他仍是歪靠在门柱上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虽隐隐约约觉得那里不对劲,刚想问问,可一看蔺晨慵懒不正的姿势,心中又有不悦,再见荀珍和素谷主已拿着制好的药走进来,后边还陆续随行着属下们,便也不想再问了。

看着屋里人越来越多,父亲也不再对自己关注了,蔺晨才吐了口气,慢悠悠的走到火盆边拿起那碗蛋黄油,又从书架上取下玫瑰花油和松节油,认真的勾兑好,送给荀珍审看。荀珍用指尖沾起少许,在自己手腕处轻轻晕开,又闻了一下,满眼赞许的拍了拍蔺晨的肩膀便将油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天换药进展得非常顺利,昨晚蔺阁主和荀珍他们除了把今天的药泡制了出来,还在一起讨论了多年失传的麻佛散的方子,基本确定了几位主要用材,好在琅琊阁的玄武楼藏药甚丰,所用之药材均能找到,便连夜熬出药汁,一早便先给林殊喂下。然后大家吊起板架对林殊的身体逐个位置细细的擦拭、检查。抹上蛋黄油和疮药,筋骨处用桑白皮敷住,锉骨处又施以生地黄汁,再用新的护具固定。

林殊的胸部恢复的较好,后背部还是出现了局部的脓疮,蔺阁主仔细的用柳叶刀和剪刀去掉腐肉,引出脓液,用桑白线重缝好,再均匀涂摸捣制好的鲜桑白皮汁,最后取桑白皮裹盖。

蔺晨还是负责守住林殊的气脉,因大家本次已有上次的经验,又有药剂扶持,林殊到还真是平稳的坚持到了最后一直未有醒来的迹象。

一切完成之后,荀珍又将犀牛角配置的汤药给林殊喂下,诊完脉之后说:“应是稳住了,只是热度近几日怕仍会有反复,背部新创,不易久压。”

蔺晨听完也没答话,挥手叫来自己的工匠,将尚未撤出林殊身下的板架调整了一些扣环的位置,从身体左侧摇起一些,再固定住,林殊的身体便已从平躺的状态变换成右侧卧的姿势,随后蔺晨又叮嘱蒋轩今日每过半个时辰过来换一下体位,便让工匠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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