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丸子就酱肉

【蓝莲】——琅琊榜前传(7)【连载】

第五章  (五)1

跟着荀珍一离开屋子,蔺晨便深刻体会到了父亲的强大能量。仅仅是离开了父亲的目光,蔺晨便觉得自己腰部酸软、支撑无力,脚底下已经开始绊蒜了。顾忌着院里出出进进的下属目光,蔺晨悄悄的贴近墙边,用手臂虚扶着窗台往父亲的卧房挪着。

老阁主与蔺晨的卧房分处东西两个院子,均是两进布局,老阁主的卧房在西边正院中。虽然两人的卧室用院墙各自独立分开,但正房屋檐下的挑廊在两院山墙处留有拱门,布置成短廊将两院相连。这不足十步长的短廊对今天的蔺晨来讲,怕是长过十丈了。

荀珍明显感觉到身后蔺晨的无力状态,便停下脚步回身想去搀扶,可一看蔺晨尴尬的表情,只好又收了手,抬头向院里正忙活的卫峥示意了一下,轻声对蔺晨说:“晨儿,我先去准备一下,你慢些再来。”便向西院走去。

那卫峥本就是担心蔺晨的身体,出屋后并没有离开,等在院中留心看能做些什么,现在一看寒医的眼色和蔺晨的状态,便已心领神会,一个健步跳上廊前的台阶,贴身往蔺晨身边一靠,伸左手将蔺晨的左手往自己的肩上一扛,紧紧拉住,探右手搂住蔺晨腰,双膀一较劲,架起蔺晨紧跟在荀珍身后向老阁主卧房走去。终究是赤羽营副将出身,蔺晨这八尺多高的身材,在卫峥臂弯下竟被夹得根本动弹不得。

这一天蔺晨被老阁主死死地锁在了屋里,为保万全,老阁主竟然还让蔺安带了几个人围着火盆坐在门口昼夜看着。见老爹这如临大敌的阵势,蔺晨自觉好笑,心想,自己今日本来也是不打算再跑了,若真是想跑,怕是再多几个人也看不住自己吧。

这十几年尽尝百草却从不生病吃药的蔺晨,如今也只得呲着牙喝完蔺安递过来的汤药,再耐着疼忍受完荀叔父的一套针法之后,踏踏实实的躺下了,他知道自己该做的也差不多都做了,林殊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索性决定将自己脑子放放空,借着药力美美的睡一觉吧。

这一夜林殊病房里的气氛也轻松了很多,白天老阁主他们检查了林殊的伤势,又顺利的完成了换药,感觉目前林殊的状况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放松下,喜好猎奇的素老谷主激动的心情到了傍晚还没从蔺晨的发明中平静来,看着天色将黒,借着兴致打趣的向老阁主要酒喝。

这几日终究是太紧张了,素谷主这一闹,才让老阁主想起大家千里迢迢的来此相聚,而自己竟连顿正式的饭都没有招待,心中十分愧疚。怎奈天色已晚,来不及准备,便让家人们拿出藏了十多年的杜康,配了几碟小菜端到了林殊房内。老哥儿几个都是随性之人,也不讲究一人一桌,直接在火盆边支上案子,围坐在一起边喝边聊上了。

 

 

(五)2

 

胜利的心情伴着美酒,让大家又像以往一样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畅谈起来:从这次喝酒说起聊到了上次喝酒,从酒的品味聊到药酒的调制,从添加的药材聊到鉴别的技巧,再从技巧聊得产地,从产地聊到风景,从风景聊到名吃、聊到风土人情........话题越聊越没有了边际。

最终还是蔺老阁主想起床上那个病人,起身过去又细细查看了一番,方才放下心又坐了回来。

素老谷主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林殊,摇了摇头叹息道:“多好的孩子,可惜了,要是将来能陪咱们这几个老头子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该多好!”

“素兄家中七狼八虎的膝下围着,还缺孩子陪酒不成!”荀珍打趣着。

“别提他们,想起来就生气,养了这一堆浑小子,竟没一个争气的,都比不上峥儿。自打峥儿从了军,害得我这半把老骨头还得开始闯江湖。”素老谷主又押了一口酒,愤愤道。

“素兄也别太自谦,看你和谁比,要都和床上那位比,我们全都羞见先人了。”蔺老阁主羡慕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林殊。

“听老蔺这口气,看不上晨儿了是不是!”素谷主可等着蔺阁主的话头了:“你可别后悔,我早就看上晨儿了,往日里总是听你说这孩子如何难教,我们实在听不过,替孩子说几句公道话你还不满意。这回正好,你把床上那位收了,我把晨儿带回西越去,那里山高林密,我由着性子让孩子随便玩!关键,是咱晨儿还能玩出水平来,你们看看这孩子做的这物件儿,别说你们两个古板大夫,就连我这天南海北走遍了的老江湖见都没见过。不,确切的说,是想都没想出来过!”素老谷主说得高兴,顾不得等老阁主上酒,径自拿过酒坛自斟自饮上了。

“素兄,你抢晚了!”没等蔺阁主说话,荀珍已接过话题:“十几年前我就在蔺兄这里排上队了。要不是当年嫂子走的太突然,又看着蔺兄将晨儿整天都栓到腰上似的舍不得撒手,我早就直接抱走了。还能等到如今你看上!”荀珍也是一句不让啊!

“唉!”老阁主本来听着这哥俩儿打嘴架,自己乐得消遣,可一听到荀珍说到自己的夫人,蔺老阁主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长长叹了口气:“当年我就是太自傲,要是当初听了你的劝把蕊儿交给你去救,也不会害得晨儿自小就没了娘!”

“看看,我又说错话了不是!”荀珍自责的说:“不过真是关心则乱,为医者纵是有多少回天之术,也最是救不了自己的至亲之人的!看看你这几天,给晨儿行个针都扎不下去,何况当初嫂子那样凶险,如何能决断准确呢!如今晨儿已成人,又如此出息,你也别太自责了!”荀珍劝慰着。

“晨儿今天......”挺荀珍提到给晨儿行针,老阁主忽然又担心起来。

“有我们呢!放心吧!反侵的毒已去了大半,内息是亏得多了些,好在晨儿年轻,底子又好,回头我再好好给他调理调理!将养半月便不会有事了!”荀珍抬起手用力的拍了拍老阁主的肩膀。

“是啊,老蔺,看看你白天凶神恶煞般的瞪着晨儿,现在转回头却是心疼,你们这爷俩啊!嗨,心软就别嘴硬,跟老鸭子似的,哼!放心吧,等我回去了,让峥儿把看家底的好药给你送过来,你们两个一调制,这小哥俩都会没事的,啊!”素老谷主洪亮的声音给每个人传递着阳光和自信。

这一夜是琅琊山近来少有的安宁和轻松,东院正房里坐在火盆边的三个中年人喝着酒,叙着旧,脸上荡漾着青春的憧憬;两院正房床上躺着的两个少年,睡得沉沉的,甜甜的,嘴角挂着婴孩般的轻松;院中守候的家人们,或是分散着,或是围拢着,看着天上的星光、听着屋里传来的轻轻的笑声……多希望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快乐的过下去,没有硝烟,没有仇恨。

 

 

(五)3

蔺晨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蔺安一早上已经进来探看好几次了,此刻听屋里终于有了动静,一面让人赶紧去东院禀告老爷,一面端着药和参汤走了进来。

“长苏还好么?”蔺晨问着,由着蔺安扶着自己撑起身子,靠坐在床上。

“一夜平稳,早上已喂了药和参汤,还睡着。你身上感觉如何?”蔺安一边说一边用温润的布巾帮蔺晨擦着脸:“看看,刚几天这脸又黄又瘦了。”

“叔,瘦点不正好么,省的你总说我圆头圆脑的像个孩子,这回像大人了吧!”蔺晨依旧不忘去逗蔺安,实在不想让他担心。

“说归说,还是希望你胖胖的,壮壮的。看看,这几天你竟需要吃药了。苦吧!”蔺安扶着蔺晨,把药递到他的手边。

看着这个如兄如父一般将自己带大的老家人如今已花白的头发和忧心忡忡的样子,蔺晨继续劝慰着:“不苦,哪比得上我小时候偷吃我爹的山参却错拿成黄连苦啊,不知谁把那鸡爪子黄连掰成那样,我还当山参须子呢,一口吃下去那叫一个苦啊,这辈子我算记住它了!”

“那挨针呢,别说不疼,小时候断了腿都没见你皱过眉!”

“嘿嘿,我是皱给您看的,您一心疼我就会给我做好吃的了!”蔺晨一脸媚笑:“叔,吉婶从娘家回来没!我想吃她做的莲子羹了,让她再放些山药和百合进去,熬碎了,做细点,出锅时再点上桂花油。多做一份,稠一些的给我,稀一些的给东院端过去!”

“好,给你做!她回来了,刚才还问我给你做点什么好补补呢,她还给你带了腌鹅蛋,个个流油,回头一起给你端来!”蔺安见蔺晨有了胃口开始知道点餐了,想是身体已见好,心里很是高兴。

“昨晚上,老爷子那边平静么!”蔺晨还是惦记着东院。

“平静?热闹着呢!喝了半宿的酒,抢了一晚上的儿子!”蔺安想起昨晚的情景,不禁笑着说。

“抢儿子,抢谁啊!”蔺晨也好奇了起来。

“还能抢谁,抢你呗!老谷主这就要带你回西越去当儿子,荀先生告诉他十多年前自己就排上号了!两人争得不亦乐乎,到后来分不过来了,就连躺在床上那个小少爷也算上一份,一起抢了!”蔺安边说边眉飞色舞的学着几个老爷的神情。

“那最终老爷子把谁给出去了?”蔺晨眯着眼追问着。

“谁?老爷子谁都没舍得给,任老谷主他们闹腾了一宿就是不松口,最后反倒还引得老谷主甘心情愿送药、荀大大夫承诺负责配置调方,咱老爷净得俩儿子,你说合适不合适!”

“真的!老爷子可是从来就喜欢林殊的,这么会儿怎么改主意了!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蔺晨挑着桃花眼,将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一脸呆萌的看着蔺安。

“哼,你就知道跟老爷较劲,他要是不喜欢你,还容得下你这么多年的翻大天!快把参汤喝了,乖乖的躺下,一会儿老爷就过来了!”

蔺晨听完这话幸幸的往上翻了一个白眼,美滋滋的躺下了。

先进来的依旧是荀珍,照例用一套针法教训着蔺晨,蔺晨倒也适应了,还说出了荀珍针法的变化,又引得爷俩个儿高高兴兴的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见蔺晨困意袭来,荀珍才帮蔺晨捏好被角,轻轻回去了。

这一觉又睡到黄昏,醒来后蔺晨再也躺不住了,穿上外衣兴致勃勃的径直来到东院。可一进院便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往卧屋里走,只见屋里荀珍皱着眉头坐在床边给林殊把着脉,素老谷主低着头坐在桌边咳声叹气,自己的父亲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声不吭,卫峥紧张的靠在门边站着,不安的看着大家。

“又怎么了?”蔺晨的神经一下也紧张起来。

“高热!脉象浮紧,右脉无力,无汗。”荀珍简单的说着。

可这短短的几字一出口,就让觉得蔺晨自己后背自下而上一股凉气窜了上来,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五)4

外伤之后就怕这种高热病症,常规情况一般会在三天内发生,如今已第八天了,大家原以为已躲过此劫,没想到却是延后了,而且来势还如此凶猛!这种发热虽然是人体外伤后的机体反应,但必须要把热度控制住,否者高热持续下去,不死也得落个呆痴。

“可曾用过药?”蔺晨情急之下顾不得称呼,直接冲着荀珍问着。

“已用过扶正解毒的汤药,目前看伤口疮浓并不多,按目前的脉象看,怕乃是伤寒内毒之证。”荀珍回应着。

“可需要犀牛角?”蔺晨问。

“此物最好,只是犀牛乃身毒国(古印度)之物,无处可得。”荀珍叹息着。

“我这里有,蔺安,去玄武阁二层寅字号柜子里把那蓝色口袋给荀叔父拿来。”蔺晨吩咐着,蔺安听后赶紧安排人去取。

“你从哪里得来的?”蔺老阁主惊喜之余不禁问道。

“年前去西域时,救过一个过境的商人,见我不要他的钱帛,便将一些异域之物送我以做酬谢,我便留了些犀牛角。只是这犀牛角还需磨制,今晚怕是用不上了。”蔺晨简单的回答者,同时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

“冰块,对,冰块,我去找些冰块来。”蔺晨先是自言自语,然后便抬头对荀珍说;“叔父,您再检查一下他伤口的情况,我去去就来!”

然后回身看着门口处的卫峥高声说着:“带几个人,都拿上竹筐、锤子、錾子,随我来。”

时下已过立春的季节,山中气候开始转暖,本来琅琊山中冬季就温暖如春,前几天进山的时候卫峥便已看见山间溪水清淌流畅,到哪里找冰呢?但这几天的经历让卫峥对蔺晨已言听计从,不作任何质疑,甚至连脑子都不过,就跟执行军令似的。

蔺晨出院门向右转,沿一条岔道向山后疾行而去。卫峥带人拿着工具紧紧的跟在蔺晨后面。看着前面奔跑的蔺晨,卫峥心里真是奇怪,这少爷昨天都虚弱得摔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怎么睡了一觉就能跑了?他哪里知道蔺晨多年苦练出的功力何等深厚,此时几步之遥的在前疾行已是内息不接后的坚持,若是气力真恢复了,只怕能勉强跟上蔺晨步伐的只有箭羽了,而卫峥更不会知道的是,蔺晨拼命时会是何等的果敢和决绝。此时蔺晨早已将自己的一切置于脑后,床上那个人活下去的渴望就是命令,蔺晨做的就是去完成。

几人跟着蔺晨顺着山间小道跑了三四里路,来到一处山崖下。蔺晨站住身形,从卫峥腰间拔出短刀,把山边的一处荆棘全数斩断,露出了一个只能容一人出入的洞口,然后伸手探进洞口摸出一支火把,再从怀中掏出火石将火把引燃,回头跟后面的人说句:“跟我来。”便带头钻了进去。

众人也一个一个挤进了洞口,待到进来后才发现,原来洞里十分开阔,蔺晨也不说话,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洞里地面湿滑,环境幽暗,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蔺晨的火光又往前走了约半里路,耳边便听见了溪水流动的声音,同时感觉温度也比洞口冷很多,似有一阵强硬的寒风从洞的深处吹来。

再往里走了不远,蔺晨便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火把举向墙壁,引燃了上面的几个蜡烛,四周一下明亮起来,此时大家才发现脚下已出现了一口泉眼,泉水咕咕的冒出形成小溪,而泉眼四周却被一层厚厚的冰晶覆盖着。

“来吧,用锤子和錾子赶紧凿,把筐装满了带回去。”蔺晨命令着。卫峥赶紧带人上前,等大家靠近泉眼处时才发现,这泉眼侧方有一个一尺多宽的裂缝,黑暗幽深,一股强劲而刺骨的寒风由裂缝中吹出,吹过泉眼,致使泉眼四周的泉水结冰了。

蔺晨并没有帮着卫峥他们凿冰,而是回身爬到泉眼边的洞壁上,从一丈高处取下来一个二尺多长的包裹,放在一边,然后催促着卫峥他们加快速度。都是年轻力壮的军旅青年,也不畏寒冷,站到水里齐心砸凿着冰面,不一会儿就将碎冰装满了几个竹筐。蔺晨将包裹往卫峥背的竹筐中一放,熄了蜡烛,带着众人出洞往回赶。一路上蔺晨心事重重,双眉紧锁,只顾急行,也不言语,后边的人也只管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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