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丸子就酱肉

【蓝莲】——琅琊榜前传(14)【连载】

第八章  暂别

(八)1

琅琊山初夏的温度十分舒适,人们白日可着单衣进出,长苏如今也终于能够不再满身缠着绷带被困在床上,除了脸上和手上依旧用轻纱罩着,身上也穿上亵衣,上身用护腰围着躺在床上,四肢的护具也仅剩下几片,轻便很多,自己还可以在床上慢慢的支起关节或让人托着腰侧卧过来,虽然活动有限,但一天天的进步还是给长苏带来好心情。

长苏的床塌已从屋子正中的明堂移靠到了屋子的西侧,如今他的头部可以左右转动,晴天事屋内光线一好,便四处环顾这住了许久的房间。

蔺晨的正房为一明两暗,原是用屏风隔开,西侧为卧房,东侧为书房,为方便照顾长苏,屏风都已移走,显得非常宽敞。整座房间清一色的楠木梁柱门窗,配以杉木扇板雕刻,图案自然明快;卷棚式天花刀工精准、层次丰富,四周白壁围墙清爽整洁;明堂处采用精细水磨青石铺地,润泽光亮;两边侧房满铺株木地板,淡雅清新。屋里家具不多,除了床榻和明堂的条几、靠椅,就是东侧的书桌和满是书卷的书阁了,家具也均选用楠木,线条简洁劲朗,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屋内所有木作均不着彩漆,或配以生漆、或髹以桐油,更显出原木天然纹理,让人仿佛置身于清爽的大自然中间,除去心中浮躁、尽升娴静。长苏卧于榻上,想象着蔺晨在自己房内清闲逍遥的神态,而如今被自己鸠占鹊巢,却让蔺晨落得个墙边侧榻小卧,实是......正在沉思,忽见外面几只鸽子飞来,落在窗台上、棂窗上,走动着,张望着,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你养过鸽子么?”蔺晨端着一碗百合白鳝汤走了进来,见长苏望着鸽子出神,边问边将托盒放置长苏塌边:“先尝尝,还有芝麻核桃小豆包,甜的!”

“你又去摸鳝鱼了。一宿没睡!”长苏看着汤中的鱼段,没顾得上回答蔺晨的问话,不忍的抬眼望着蔺晨。

“不用,我前日下的诱饵,今天早上去一收就行,带回一篓,这群馋虫,为了吃多小的窟窿都往里钻,结果都被我逮来养到前院缸里了,够你吃半个月的!”蔺晨轻描淡写的说着,用勺盛着汤喂到长苏嘴边。长苏看他肩头殷湿了长衫的头发,便明白是打了半夜的露水,心中叹道:蔺晨,我多年征战,风餐露宿的,如何能让你轻易瞒住。看长苏还不愿张口,蔺晨再次放低声音:“喝吧,都做好了,你喝汤,我吃肉,多合适啊。”说着一勺喂给长苏,一勺喂给自己,又将小豆包又放在长苏身边,让长苏自己去拿。最近蔺晨特意安排做一些跟元宵大小的面食,两人一起抓着吃,饭吃得也有了情趣,长苏食量渐有增加。

 

(八)2

“看你注视鸽子的样子,挺喜欢吧,回头让它们多飞过来几只。”

“你养的?”

“是啊,好多呢,不过原来没让它们飞过来,怕吵到你,现在屋里能开窗了,你躺在床上能看到屋外天空,我放几只过来陪你!”蔺晨说着冲着窗外一声短哨,一只鸽子应声飞了进来,抖动着翅膀落在蔺晨的手指上,歪头动脖的看着他俩。

“这种是蓝石,乌头、金眼、白翼;可昼夜飞行,不食不落,日行千里。”蔺晨说着,用手指抚弄着鸽喙,满眼的欣赏。

“那只”顺着蔺晨目光,长苏又看见一只红顶白鸽落在窗棂上:“那是虎帽,浑身雪白,头顶帽子还有黄的和黑的。它极聪明,在高空会让风推着走!喜欢吗!”

“嗯,这里有这么多讲究!”

“当然,回头等你能走动了,我带你去前山看我的鸽棚,非常壮观。”

“养这么鸽子多做什么!”

“跟你的将士一样,这是我的士兵!”蔺晨一脸自豪。

“士兵?”

“怎么,忘了前朝西域传书了!”蔺晨笑着站起身,将爱鸽置于肩头,摇着小步晃着脑袋:“如今大梁喜欢张扬,到处八百里飞驿,何等威风,难怪你不会关注小鸟了。”

一句话说的长苏无言以对,是啊,这些年赤焰军征战南北,势如破竹,敌人均闻风丧胆,落荒而逃。那往来军报,尽是兵卒快马对出、彩旗随身、纵横而过,卷起滚滚红尘,尽显天朝神勇了,如何还需要信鸽了。

“你又不打仗,养信鸽做什么,你是干什么的?”长苏问出这个问题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堂堂一个将领,在这里住了已百天,竟然连主人的信息都没有落实出来,这要是在战时,只怕早全军覆没了。

“干什么的!”蔺晨一脸神秘:“想知道吗?需要付钱!”

“付钱?”长苏一脸迷惑。

“好了,念你不知,第一个问题就不收费了,以后想得到答案可是要付费的啊,你现在没钱不要紧,记账,先赊着”蔺晨收了天真,露出一脸的算计,神秘的凑近长苏:“琅琊阁干的就是答疑解惑的买卖,只要价钱合适,有问必答。只是内容繁多,来源甚广,又需要时效,这小鸽子可是最便捷的了。”

“那我的事也可以问了。”长苏马上想到梅岭的一系列疑问。

“不答!”蔺晨回绝的极其果断,不容商量,让长苏心中一凉。

“琅琊阁从不涉足朝堂之事,否则人心难测海水难量,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这平头百姓如何对付得了赫赫官场,我还想潇洒百年呢。何况,最不愿那份污秽溅了我这山中清亮!”蔺晨此时已走到窗前,随着不懈的话音,将肩头的鸽子放向空中,久久的注视着。

长苏一时语塞。

“怎么,我只说了一个不答,你就不高兴了!”蔺晨回过身注视着长苏,有些后悔刚才的随性。

“没有,路有道、车有辙,如何能乱了规矩,况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长苏喃喃的说。

“那就先养好身体,这是根本。”

长苏点点头。

“好了,说点高兴的事,下午想吃什么?”

“先给钱,再告诉你,十两一道菜!入乡随俗,价不高吧!”长苏也挑起眼得意的看着蔺晨。

“嗨!吃得嘴硬了是不是!我还不问了,我倒要看看,饿惊了的时候,谁问谁!”蔺晨俯下身将脸靠近长苏,满眼坏笑的注视着长苏的双眼,然后起身收了碗筷,摇出了房间。

 

(八)3

离别的日子最终还是到来了,见长苏身体状况日趋稳定,素谷主和荀珍也准备告别琅琊阁回去了。临别前,两位长者由老阁主陪着,跟长苏聊了大半天,蔺晨一直坐在西厢房的廊下没有进去,靠着廊柱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卫峥要去长苏屋里的时候,伸手一把拉住卫峥,低低的叮嘱了一句:“别管他让你做什么都答应他。”让卫峥满腹狐疑。

进来时,见旁人都已退去,卫峥近身就要跪下,被长苏抬手制止住,示意他做到床前的小凳上。

“卫峥,以后外面的事靠你了,保重!”长苏话一出口,便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千思万绪已无法再述,牙关紧咬,将眼轻轻的合上了。

“少帅,放心。我万死不辞!”卫峥见少帅如此伤神,不禁欠身跪下,轻轻握着少帅的手,已满眼含泪。忍别离、不忍却又别离!

这三个多月如过三十余年,卫峥都不知道大家怎么扛下来的,凡事不敢回想,只认准了方向低着头往前走,如今总算换来少帅能说话了,能动了,可自己却需要离开。自从军以来,自己与少帅形影不离,生死相随,如今却为了隐遁身形回西越暂避锋芒。不能再为堪堪弱体的少帅到一杯水、送一次饭;从此天涯路远,只能星月相托;想大帅尸骨未寒,赤焰奇冤未雪,而自己此时竟要掣肘而去,留下病弱的少帅独自前行,这如何不心疼,卫峥恨不得自毁容颜,换得一个留下来的机会,陪在少帅身边,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卫峥,别想傻事,你需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留下来。”长苏稳了稳情绪,侧过身子,握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副将、这个兄弟:“如今军中活下来的将官只有你我了,而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日后会是如何,如果连你也变了模样,还有什么人能相信我们是谁呢,如何申冤雪耻。”

“少帅,不会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少帅,无论……”卫峥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自己、安慰少帅的词语。这些天少帅经历了什么他最清楚的,身体上、心理上的变化他是眼睁睁看着的。如今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接受这份变化,如何让少帅去接受自己,这百天前还纵马横枪、砍旗夺槊的少帅;这当年挺拔英伟、俊朗飞扬的大梁之英,如何能接受自己被摧残成的现在这病体残肢的模样。

“我会好的,放心。七万人马,葬于梅岭,既然我活了下来,就不会白白的活着,哪怕只有一天、哪怕人心鬼面、哪怕再一次粉身碎骨我也会把这件事做了,我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我会做到的。”

“是,少帅,我们一定能做到。”

“回去后,你在西越暂避,关注……”长苏跟卫峥一一叮嘱着、安排着,卫峥谨记在心,此时他才明白蔺晨叮嘱自己用意,他严格遵守着蔺晨的话,将少帅的安排全部答应下来。

两人聊了很久,看看少帅身心疲惫,声音带了颤抖,卫峥不敢再过多细问,劝少帅先休息一会儿:“少帅,我走后,您看这里留下谁陪着您合适?”

“就留下黎刚和甄平两人就行,其他的请老阁主安排到廊州和旧部汇合吧,你们把联系方式落实好。”长苏勉强说完这一句,还想再叮嘱几句,怎奈胸口绞痛,指尖酸麻,一阵阵眩晕袭来,只好又闭上眼睛,慢慢的喘息着。

卫峥轻轻给少帅掩好了被角,一步一挪的退了出来。站在门口向里望着床上少帅已变得单薄的身躯,泪流满面。不知过了多久,卫峥才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蔺晨站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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