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琅琊榜前传（50）【连载】
（十六）7
“少帅、甄平回来了！”一句话打断了长苏的回忆，举目望去，只见甄平已满身尘土的走了进来，并反手把门关上。
抬头看见少帅血红的双眼，甄平不禁迟疑了一下，忙脱下披风双膝跪下“甄平拜见少帅，带盟里旧部祝少帅……”
“别说这个，十三叔可曾见到？”
“见到了。”
“金陵什么情况。”
“金陵……”甄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直说！”长苏喝道。
“皇帝日前下旨，再一次犒赏主办赤焰…祁王…”甄平实在是说不出那几个字，把话跳了过去“封夏江一品悬镜司首尊、御赐金牌可行先斩后奏之权，封谢玉一品军侯，赐立护国柱石……”
“啪”等不到甄平说完，长苏早已将床头的水碗摔得粉碎，挣扎着赤脚下床，踉踉跄跄走到桌边，一把拽下墙上蔺晨的宝剑，伸手就拔，不料却像拿着千钧镔铁一样无法拿起，剑咣当一声落在了案上。
长苏咬牙扶着桌角，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右手死命地摇了摇头，一年了，这手连剑都握不住，还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举了起来，砸向桌面，一下又一下……
“少帅！少帅......”黎刚惊呼着，抢身想上去抱住长苏，却被他声嘶力竭的断喝着“躲开！别管我”。甄平和黎刚双双跪下，带着哭腔苦求着：“少帅，不能啊！刚好点！不能啊！”砸手的声音和两人的哀求声混成一片。
“砰”关着的门被猛然推开，蔺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站在那里。刚进来之前门口仆人的躲闪和窃语，以及伴着屋内传来的哀求和撞击声，让蔺晨迟疑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
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蔺晨反手关上门，挡住了外面欲来的风雨，先定了一下心神，挑眉带笑、眯着桃花眼、托着碗摇了过来，“呦，你们俩够有心的，都跪着拜寿了！长苏，今儿你运气好，一早我又逮着一只鹰，拔毛蜕皮的折腾了一上午，给你熬汤做面了！来吧，趁热！”
“别管我”长苏还是吼着、头也不回的冲墙站着，手是不砸了，可是拄着桌子不住的抖着。
“又急了，急火攻心，病又会反复的，罪还没受够么！”声调依旧平和。
“够又怎样！一年了，他们死了一年了！皇上还要行赏加爵，我原以为当初他那是一时被佞臣所挟、盛怒之下的绝手，不成想一年后他仍然如此不思有过、绝情行赏，难道死的不是他的家人么！他到底有多狠、有多毒！为什么！为什么！”长苏喘了几口气又嚷着，“几十年了，祁王勤勤恳恳、父帅出生入死，何来半点违意！事出何因，不问不查、一个杀字、忍得几万人头落地、忍得一代忠良满门抄斩、忍得姊妹、妻儿断命黄良！时过一年，不但没人问、没人查！拿屠刀的人反到成了一品军候、国之柱石！反到授了金牌、先斩后奏！如此下去，还要杀多少！还要杀到何时！”
“他再想杀谁还与你有关么，在我这儿他又找不到你！无妨！”蔺晨见他仍然任性，只好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焦急，耐着性子劝着。
“无妨！为了无妨我还用在这里么！若想无妨，我当年就死在梅岭上算了！”长苏狠狠的说。
“长苏！你先静静好么！”一个“死”让不禁蔺晨压住了刚想提起来的声调，委身劝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人的事，你总得先养好伤...”
“养什么！有用吗！对！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但他们一个个死了、烧了、斩了、如今单单留下我一个人不是为了养成这样的！一年了，到如今我腿走不出院、臂提不起刀、人上不了马、手弯不了弓！除了喘口气还能干什么！几万人的冤如何申、仇如何报、佞臣贼子何时杀！”
“治病是你当初的选择，过程你不明白吗！时间长短你不知道么？又怨谁！”蔺晨的声音已然开始变冷。
“我怨我自己！我不明智、不讲理、没耐心、不听劝！治到如今，你不就是想让事实告诉我只能这样的活着，永远是个累赘、让你们天天端汤送水、像废物一样养着是么！我不要！我不要你们的同情、怜悯、伺候！我不需要！”“啪”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长苏疯了一样的一挥手，将蔺晨手中的那碗面远远的掀倒了地上。
蔺晨空举着手，呆呆的站在地中央，表情凝固了。
“到现在你终于想明白了！”蔺晨慢慢的收回手，声音已变得阴森，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
“蔺公子！您先别说了、少帅心里烦、就让他发泄一下....”黎刚见情势不对，忙劝阻着蔺晨。
“他是你们的少帅、不是我的！”蔺晨终于忍不住了，剑眉飞挑、桃眼圆睁、怒目瞪着长苏，语气冰冷、手里的拳头渐渐握紧。眼角余光射出来的杀气已经逼得黎刚和甄平不敢说话了。
长苏可从来是知难而进、逢险必上的，蔺晨的怒气反倒激起了长苏的斗志，近乎疯狂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劲，一样瞠目怒视着蔺晨，拼命喘着气，双手死死抠着桌沿，咬牙切齿的吼着：“用不着瞪着我，我林殊，生，是一个倒不下的人、死，是一个倒不下的鬼，从来就没有过畏惧，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就是死，也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蔺晨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吼了出来，回手指这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怒目瞪着长苏，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话：“他们从冰雪里把你刨出来，他们十几天抬着你躲追兵、钻山林、走夜道、翻山岭；饭不吃、觉不睡、把你抬到了这里。他们疯了似的救你，你问过他们想要什么了吗！他们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可怜你！至于我，哼哼！你太高估了自己。我会可怜你！你让你的手下出去打听打听去，我蔺晨可怜过谁！这间屋子，从我妈过世就没让一个外人进来过！你住了！这一年好饭吃够了是吧，学会扔了！告诉你，从我记事后，我爹都没喝过我倒的茶！这些仅仅就是为了可怜你，是么！如今你有点精神了，学会高要求了是吧！有气力折腾自己和别人了是吧！想把自己折腾完蛋了是吧！林殊我不认识，他的命我也管不着！梅长苏的命是我们拼了一切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不是你想毁就能毁的！你的人，你随便骂，他们愿意听是活该！我没空！”
“你没空听，我更没空等！”长苏也咆哮着：“你不要再告诉我这幅身体还会有多少希望，自欺欺人！这一年的反反复复，我知道你快崩溃了！你没有办法让我回归自我，你没有办法让我不成为拖累，你没有办法让我去杀掉任何一个仇人......”
“没有办法就要放弃！我说过么！”蔺晨厉声喝住长苏：“是，我恢复不了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残了，可你脑子也残了么！残得只剩得下一个‘杀’字了！你想怎样！活下来就为了提枪上马去杀仇人，是么！能做到就觉得值，做不到了，就作践毁灭自己！是么！那好，你以为我怕你毁灭吗！”蔺晨的声音压过了长苏。
“如果当初的选择是你没想清楚，那么我再告诉你一遍，治完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后悔了么！想重来么！好！我成全你！”蔺晨咆哮的声音未落，猛回身抽出甄平身上的短刀，一刀剟到了长苏眼前的桌面上，刀“砰”的一声深深的扎进了楠木桌子，刀把剧烈地颤动着，发出嗡嗡的鸣声。
蔺晨怒目着长苏：“那把剑你是拿不动了，这把刀能行吧！好！你提不起剑，我能提；你上不了马，我能上；你杀不了人，我能杀！你不是等不了了么！你不是想鱼死网破了么！那好，咱俩来一回虞姬别霸王，等我埋了你，就去烧了琅琊山！带着你的人杀夏江、剁谢玉、宰了你的老皇帝！直接毁灭大梁！”说完话，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蔺晨一把抓起桌上的那把剑，转身飞脚踹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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